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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第十条金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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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怪罪给时间,它给了起点。”

——草东没有派对《大风吹》

*

“迟迟,你这儿有吃的吗?”第一节甫一下课,王思琪拿着空空的水杯,从文科班跑过来,“今早太赶了,我都没来得及吃早点,早读差点没给我饿死。”

温迟迟往常挺直的腰背曲着,声音也有些轻:“书包里还有面包和饼干,你都拿了吧。”

天气越来越热,把瞌睡都驱散了不少,教室和走廊里打闹的声音熙熙攘攘,耀眼的天光从大片窗户透进来,明朗又热腾腾的清晨。

王思琪点点头,把水杯歇在她桌上,未俯身去掏她挂在书桌侧面的书包:“你不舒服吗?”

声音下意识放低了一点。

温迟迟压着翻滚作痛的小腹,点了点头。

可能是身体本身就不太好的原因,她每次生理期都会有些难熬,这次可能是前段时间没忌口吃了冰淇淋,更甚。

王思琪把面包和饼干装进校服外套,看着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唇色的温迟迟,说道:“那我下去给你杯子里换点温水吧,你杯子里肯定还是昨天剩的水......”

“烦不烦,没看到有人在睡觉啊!”廖海乐声音闷在臂弯里,扯得老高,前面的高川柏都转过来看。

温迟迟肚子痛得做什么都嫌累,王思琪却是不惯着他这臭脾气,当即就开口:“哟,怎么别人都不睡就你要睡啊,动不动装什么大爷,整天欺负女孩儿你可真有本事!”

王思琪性子活泛,也知道他和周锐衡那点所谓的狐朋狗友情谊,戳穿他那点心思也不带拐弯抹角的。

廖海乐一下就坐直身子,一时却不知视线是该看温迟迟还是看王思琪。

就这么顿了一下才试图挑软柿子捏:“温迟迟,你朋友这么说过分了吧?”

针对搞多了,主语都换得轻车熟路。

温迟迟本就疼得难受,加上昨天那点情绪的后劲还在,心情说是一点就燃的火药桶也不为过。

吐出一口气,正要开口,王思琪却抢先一步。

“什么她朋友怎么了?你和我吵就是和我吵,东扯西扯什么呢,我们可不像周锐衡喜欢收什么狗腿!”

“你他妈说什么呢?!”没想到廖海乐倒是真为后面那句破防了。

但再怎么着,扯上脏话就不好看了。

凑热闹头还没来得及转回去的高川柏赶紧出声制止:“廖子!别犯浑啊,你是不是瞌睡还没醒?行了赶紧接着睡一会儿吧。”

高川柏说着,却是对王思琪使了眼色,他俩是小学同学,怎么说都要熟点,这会儿其实也是拉偏架。

廖海乐却因为有个看似软和点的人搭腔,越发来劲儿:“王思琪你说的什么话......”

“什么话?”这次不等王思琪再和他吵,温迟迟先截断了他的话茬,“她夸你和周锐衡关系好不行?”

小腹绞痛,温迟迟抑制住因为高川柏出声,差点又被吸引到前面那个此时是空的座位上的视线,软绵绵的声音,倒是半点不软气势:“你和他不是关系最好了吗?”

她是最有资格说这话的人,廖海乐究竟是因为什么针对温迟迟,班级里谁都知道。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没有人愿意多管闲事,甚至也有男生暗地里赞同周锐衡的恋爱观,但绝对不会认同他这样特意发作的怪脾气。

而廖海乐说实话,比起王思琪这样有什么说什么的炮仗性格,对平时看起来温温吞吞、对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太在乎的温迟迟,却是莫名有些气弱。

说白了,就是觉得她那双看什么好像都没波澜的眼睛,能够轻易就看穿他。

“战场”扩大,下课已经有几分钟,最开始去接水、去卫生间的同学都回来了一些,目光不掩饰地向这边投过来。

“好了好了,廖子,不至于,下节语文课再好好补觉,语文老师刚还让我去办公室拿试卷,说下节课练题。

从外面进来的班长也赶紧劝阻完这边又劝要回怼的王思琪,“大家都少说两句啊,别凑热闹了。思琪你不是还要接水吗?赶紧去吧,不然待会儿上课铃响了。”

班长人很不错,平时有点老好人那样。也不是什么非吵不可的大事,他给了台阶还不下,非得等闹到上课老师来了,那也就太得理不饶人了。

王思琪翻了个白眼,抢先说:“没事儿哈温迟,你歇会儿,我去给你接水。”

早点后温迟迟吃过一颗布洛芬,但好不容易缓解了一些的疼痛在说过这几句话后却复又卷土重来,安眠的药效倒是在此刻来势汹汹。

她控制不住,几乎是以一种蜷缩的姿态趴在桌上,仅剩的意志用来抽出语文书垫在桌上,连班长替她从快迟到的王思琪那里帮忙拿回水杯都要以为是幻觉。

生理期的疼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蛮横强硬又不讲理的疼痛。

迷迷糊糊、无法控制地半昏睡过去前,温迟迟大概是这样想的。

“李槜,你文言文写完了么,借我抄抄呗。”高川柏从高高的书堆里转头过去,“老波最烦死了,讲文言文每次都要提问。”

老波就是语文老师,丢给班长一叠试卷让发,说是写了下次课他来讲。

“你抄我的可能会死的更早一点。”李槜从竞赛数学题下抽出那张语文试卷,干脆地递过去,话同样说得不留情面。

“牛啊哥,”高川柏接过来扫一眼,对着试卷感叹道,“这试卷还能这么写呢?”

老波发下来的大概是张自己拼凑的试卷,就六个上单元的古诗填空和一篇课外文言文阅读。

高川柏嘴上这么说着,却是仍然笔不停地抄着李槜的试卷,只写着写着,居然生出种“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”的错觉。

无他,李槜那张试卷实在是潦草得有些过分。

倒也不是说乱写,就是古诗填空那里六条横线空旷得明晃晃,文言文句子翻译也只圈了几个关键的词标注,细看都对,不细看肯定觉得是糊弄——虽然高川柏觉得这和糊弄也没什么差别。

他轻易就抄完,略微冒出点自己吃白食的羞耻感,于是偏头,又建议道:“槜,要不我给你把古诗填空补上?”

李槜随手连上一条辅助线,终于抬头,睨了高川柏一眼:“恶心人呢?”

这句骂的是他乱喊称呼:“留着,我打草稿。”

高川柏立刻对他比了个大拇指。

也是,实在背不来和不想背,是两回事。

他想着李槜那偏科还高得让人咋舌的成绩,觉得人确实也有傲的资本。

“你昨晚又熬夜了?”高川柏看李槜捏了捏山根,问。

李槜眉眼压得有些低,显见的烦,配上原本深刻凌厉的骨相,乍一看只让人以为特不好惹。

当初高川柏就是这么认为的。

还没文理分科就被分成同桌,高川柏看见李槜,脑海里就俩句话:这帅逼长相挺野,以及,冷脸装逼男。

但熟了才知道,这人纯粹困的,带点起床气。

李槜把竞赛题翻过一页,声音略带点哑气,嗯了一声。

昨晚研究个题,没留神时间。他爹又去出差了,也没人拘着管他熬不熬夜。

高川柏看李槜课本上摊着的那竞赛书,又竖了个大拇指。他把试卷还回去,轻车熟路从桌肚最深处掏出本武侠杂志接着看:“槜,啥时候跟我们一起去网吧打魔兽呗。”

李槜顺手用他刚才递还回来的语文试卷求了个导数,懒得再纠正高川柏想的这傻逼称呼,落笔勾了个选项:“再说吧。”

怎么着也得忙完手上的竞赛,在这个年龄组多半就剩这最后一次了。

高川柏却轻松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,自顾自往下说:“要不说学霸只能是你们当呢,够自律,后面那妹妹也是,人都病了,还坚持呢......”

他看武侠小说有点入迷,经常胡乱喊些称呼。

李槜笔尖顿了一瞬。

刚才进来的时候确实见温迟迟是趴在桌子上的。他以为她是睡着了,毕竟课间补觉的人海了去,听高川柏一说才知道是不舒服。

感冒?

高川柏倒是能一心二用,边把杂志翻过一页边说:“不过话说回来,妹妹脾气是真的好,就跟她这姓一样,要是我被那种登徒子这么骚扰,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忍不住放大招了......”

碳素笔在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平滑转过一圈,李槜皱了下眉:“骚扰?”

周锐衡把那点子本来只绿豆大小的事闹得凶,不说全校,他们年级但凡听点八卦的人基本都知道。高川柏听见李槜这么问了才反应过来,他就属于那个什么官司都不知道的转校生。

“你不知道这事儿啊?”高川柏终于放下手中的杂志,放低了声音,用一个明知故问的句子开启了一个八卦话题。

“...你不知道这事儿也正常,高一那会儿的了,那个周锐衡追温迟迟追得特别紧,恨不得天天堵人,我看着都腻得不行...哦对,周锐衡就10班那个逼,上次自个儿打球脏还和我们班闹那个......”

说到周锐衡了肯定得顺着说到廖海乐:“我后面这个就是他哥们儿,平时看着屁都不放一个,针对女生倒是挺有一手的,天天跑外班,我看不如早转走了安生,长得跟猴似的,狗腿子倒还真当上瘾了......”

语文课纪律一向不严,这会儿班上一片片的窃窃私语,高川柏刻意压低的声音也只是不想让后面的廖海乐听到。倒不是怕他,主要是烦。

谁没有点青春期热血沸腾的时候,但不用下贱手段招惹女生,算是大部分男生心里的共识——正巧,廖海乐就是那小部分。

而且温迟迟给人的映像还挺好的,每次收听写都不为难人。

笔又在手里转过一圈,李槜眼眸漆黑,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。

高川柏看他这依然冷沉的表情,突然有些奇怪:“你今天怎么不嫌我说八卦烦了?平时不都嫌我干扰你做题么?”

最后一句纯属他瞎编的,李槜要真是烦点就做不了题的人,说不定早就先找陈方打小报告了。

高川柏越想越发散,随口问:“你跟温迟迟不会很熟吧?还是因为人上次提醒你交作文了......”

这问题就随便问的,他也想不出两人能有什么交集。

不说李槜顶着这么张脸也从没干过周锐衡那种混蛋事,温迟迟性格也就和她的姓一样,温吞的有时都没什么存在感。

李槜果然没答话,低头重新把竞赛题翻过一页。

高川柏看他这样,也转回去继续看自己的杂志。

没多时,突然又听见旁边人像是随口一说的声音:“挺没品的。”

不知道说的是周锐衡还是廖海乐。

高川柏正要点头应和,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低吼——

“温迟迟你干嘛呢?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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