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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叁拾 · 皇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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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葬了重十三,上官煜还贴心地为其削了快木头板,插在小土包上。

镖队的人一转眼便少了一多半,沈秀婵带着媛媛从破损的马车上下来,来到重十三坟前虔诚地拜了一拜。

阿清安静地立在她家夫人身侧,眼眶红了一大圈。

“怎么?没见过这种景象,吓呆了?”上官煜靠在坟包背后的树干上,看了眼眼泪欲落不落的少女。

阿清还没张嘴泪就淌了出来,忙掏出帕子去擦。

忙活了半天,沈秀婵才看清上官煜的模样,此人的确如阿清所说,是个美人,只是站在那不动,也自带着吸引人的特质,还有一股莫明的安全感。

只不过此时的沈秀婵无心欣赏,马车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,皇城却还离得太远,就连下一座城池也还要再翻过几座山。她手无缚鸡之力还带着孩子,连马都骑不稳,更别说翻山越岭了。

镖队人员骤减,镖头死了,剩下的小半壮丁和武夫没了主心骨,却还是打算继续送镖到皇城去。这大概是唯一能让沈秀婵安心些的消息了。

上官煜在石头上蹭了蹭靴子,将脚底沾着的泥巴刮干净。半晌,他看了眼沈秀婵藏身的马车,灵力护罩已经溃散,他伸手轻轻一掰,便将马车的侧板卸下一块来,里面是凌乱的软垫和翻倒的食盒。

上官煜自然看见了术尧等人的动作,他们显然并未找到想要的东西,所以他才会挡在沈秀婵前面,他知道对方要找的镖物定然就藏在沈秀婵身边。

听阿清说他们这一路从近南疆的禹州一路过来有不少人劫镖,其中不乏有些习武修行之人,只是先前走的皆是官道,那些人也不敢造次。如今进了荒山野岭,就是为了避人耳目,没成想还是遇上了修士劫镖。

这么多人争夺的镖物到底是什么,上官煜还是很想知道的。

他又拆下两块木板,车内景象尽数映入眼帘,靠枕从拆开的车厢里滚出来,落在地上。上官煜没有去翻找软垫,而是直接摸向地上的食盒。

有八个小格的那一层已经翻在地上,小格下面的空间装着各色花酥,上官煜随手拿起一块放在鼻子下闻了闻。“桃花?”

他放下糕点,摸了摸盒子的底面——很薄的一层红桃木,藏不了东西。他撇下食盒,转而翻了翻那堆软垫,凌乱的靠枕下面有个朱红的角,他将角勾出来,发现是那个八角食盒的雕花盒盖。

盒盖更厚些,上官煜拎着把手把盒盖拉出来,提在手里晃了晃,盒盖上的雕花很精美,海棠缠燕,金珠罗烟。他将盒盖翻了个面,露出漂亮光滑的内里。

祀捡起掉在地上的绸子靠枕,从缝隙塞回车厢里。“发现什么了?”

上官煜微微侧身,让出一点空隙好让对方站近些:“桃木八宝盒。”他将手中盒盖递给祀,“我都看过了,只剩这个。”

“雕花都很传统,”祀端详着盖面,“桃木也不奇怪,只是这盒盖似乎比常见的要更厚重些。”

上官煜扶着祀的手覆上盒盖内侧,在光滑的木面上摸索片刻,突然一顿。

祀歪头,他的指腹碰到一个微小的凸起,就在八角的其中一角上。他用力摁下去,桃木盒盖光滑的内侧骤然打开,从里面落出一个形状狭长的锦袋。

上官煜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接,将袋子握在手里。

“笔袋?”

“像。”祀将盒盖翻过来,仔细看了看。“在这,”他指着八角的其中一角,“机关。”

上官煜撇了眼盒盖,注意力又回到了锦袋上:“这就是了。”

祀将盒盖扔回车厢里,也看了过来。

“暗镖。”

“你要看吗?”祀扯了扯锦袋的系绳。

“当然,”上官煜靠着马车板,“那么多人争来争去的东西现如今就在我手上,怎么,你不好奇吗?”

祀不置可否,上手隔着袋子捏了捏里面的东西:“扁的。”

还未等他再开口,上官煜便把锦袋直接拉开了,里面赫然放着一小把长竹条。

“嗯?”上官煜拈了一根木条出来,仔细端详了片刻:“这什么?签筹?我是通些相面之道我又不是真算命的,怎么还送竹签子啊?”

“又不是送给你的。”祀被逗笑了,从他手中拿过签子看了看:“上面有字呢。”

“什么?”上官煜凑过来,和祀脸贴脸。“真的欸,不过我看这竹条还怪眼熟的。”

他在记忆中搜索起关于这竹条的记忆:“好像是论剑的时候,儒家那个小辈也有几根竹条。”

“那这上面刻的字,便一定是《尔雅》了。”上官煜又从锦袋里抽出一根,指腹扫过竹条上的文字,“秘法竹简。”

祀将竹签递还给他:“儒家小辈,你是说岁烛吗?”

“对,当时你双眼尚不能视物,没见过他的模样,那小孩挺可爱的。”上官煜将秘法竹简收回锦袋里,随后一挥手锦袋落入他袖中,消失了。

祀颔首:“回头有机会见见他。”

镖队还有镖物要运送,壮丁牵着马,系在运镖的板车上,沈秀婵手里抱着媛媛,被阿清扶着上了其中一辆。她身子弱,经不起颠簸,又带着孩子,坐上板车时长舒了一口气。

镖箱被砸烂了一多半,剩下的箱子即便装得再满,也无法将剩下的货物尽数带走。上官煜在残缺的镖队里晃悠,冷不丁瞥见一匹通体漆黑的高头大马。

上官煜:“?好生眼熟。”

马嘴里含着嚼子,从鼻孔里“噗”地喷出一口气来,仿佛有些气愤地跺了跺蹄子。

牵着马缰的脚夫忙将马头拉下去:“公子,这是我们路过南疆的时候偶然买的马,镖头见它虽瘦削但骨相健硕,说是匹神驹,便自掏腰包买了。”

这脚夫提到镖头时眼圈红了,拍了拍身侧的马脖子:“大黑,镖头去了,你今后就跟我。”

上官煜与那马相互瞪视半晌,仔细看了看它前额上的那一缕白纹,和特殊的淡蓝色眸子。他肯定道:“遆云。”

马应了他一声。

“你怎么从云衣被卖到南北界去了?”上官煜扶额笑道,“怪我,当时不该把你交给王厌西。”

遆云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,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气音。

“罢了,你今后跟着镖队吧,省得跟我再折腾。”上官煜掴了把它狭长的马脸。

遆云偏开头,躲过对方的巴掌。

待上官煜行远,那脚夫方才回过神来,抬眼仔细端详身侧的黑马:“原来你叫遆云啊,真是好名字。”

术尧从未见过上官煜这般人,他自小在霞山长的,又是墨韵宫这一任宫主的亲传弟子,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忤逆过他,皆是奉承恭维,直到今日,吃了这样一个大亏。

他一路阴沉着脸,周身气场都变得低压,众弟子见他的模样,全都只敢远远跟着,谁都不愿上前去触霉头。

一行人在山林间行得飞快,在不通武艺之人眼中便是几道残影,忽然有人踩空摔了下去,继而被反应快的同门扶住。

众人停下来,术尧上前去查看,只见倒地的弟子身上并无伤口,可嘴角却不断溢出血来。他将手指抵上那人脉门,立时一惊:“怎么会?!”

众弟子纷纷望向他,术尧的手掌覆上那弟子的胸膛,又顺着胸膛摸至腹部,半晌道:“他的五脏六腑,正在消失。”

“什么?!”

此话一出引起了众弟子的恐慌,有声音颤抖道:“好端端的,怎会突然这样?”

术尧又仔细用灵力探查了一遍,补充道:“准确地说,他的脏腑正在被一股力量一点点蚕食,连带着体内气海和丹核都全部吞噬掉了。这力量非常强大,我不敢再探,再探下去怕是会逆流到我身上来。”

“术尧。”

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乍响,术尧一惊,随即摆出防御的姿态,灵气在体内迅速游走,护住周身要穴。

“是谁?”他厉声道。

“咦?没认出我。”上官煜抓着祀的手指,唇对准他指尖攀着的一朵小花。

“蠢货。”

术尧:“你!”

“你什么你,他们动了不该动的人,这是我送给他们的惩罚。”

术尧皱眉,手指再次按上那弟子的胸腹,细细感受着那股乱窜的灵气。“你是上官煜吧,你到底想要干什么?”

“不干什么,”上官煜眯着眼笑道,“干你。”

这两个字通过一朵小花传导过来,又被附近的植物放大,引起一阵骚动。有弟子捂着嘴偷乐,被术尧一眼瞪了回去。

“好久没吃过新鲜的了……”

男人低低地笑着,声音穿过野花稚嫩的花瓣,在众人耳边回荡开来,带着股骇人的餍足。

术尧回首,还没再说话,便被一声惨叫声堵了口。刚刚笑他的弟子捂着肚子倒下去,他口吐鲜血,腹腔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。

术尧低头看了看他,刚蹲下准备查看对方伤势,背后又有两人倒了下去。

“你有完没完!”术尧瞪起眼,将地上那朵小花揪起来,攥在手里:“你究竟是何人,为何你的灵息没有道统?”

上官煜将手垫在祀胳膊肘下面,揉了揉对方举得发酸的手臂:“我是谁关你屁事,人我杀够了,不玩了,下次记得来找我切磋哦。”

声音戛然而止,术尧手中的小花瞬间化作点点光斑,散在空中。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人,恨得牙直痒痒:“等着,下次见到你,便是你的死期。”

子虚州,皇城。

一队人马穿过玄武门,踏上辰街。

板车硕大的木轮压过辰街的石板路,碎土和干掉的泥扑簌簌往下落。

镖队拐弯,钻进了辰街的一个岔路口,再从这一条街的岔路进去,就能看到将军府。

沈秀婵负上背囊,右手牵着媛媛,左手招呼阿清,拖家带口地进了宅子。阿邦叩响门环,随即有家仆开门,一见是沈秀婵回来了,忙倾身让开路来。

女人在朱门内回头,府门外的粉墙上坐着两个人,一人红衣,一人蓝袍。她对着那二人深深作了一揖,再抬首时,青瓦被踩得裂了个缝,二人已不知去向。

上官煜带着祀在客栈安顿下来,上楼时随手丢了块碎银给掌柜,让他过半个时辰端吃食上来。

祀坐在窗边的罗汉榻上,手撑着脸,面前的矮腿桌子上摆了一壶凉茶。

上官煜翻起一个杯子,拿袖口擦了擦,倒了口茶水涮杯子:“过几日随我进宫。”

祀颔首:“你面圣是要问国师的事?”

“嗯,”上官煜将涮杯子的茶水往窗外一泼,随即楼下传来骂声。 “当今世道已乱,届时我带你去面圣,咱们兵分两路,我去对对国师,你去帮我劝劝陛下。”

他掏了帕子将瓷杯整个擦净,茶水倒进杯子里,上官煜的手指微微收紧,凉茶渐渐冒起热气。半晌,他将杯子放回桌上,两指并拢推向祀。

祀接了茶杯,端到嘴边抿了一口,道:“你在朝中地位定然不低,为何不自己去劝?”

上官煜连连摇头:“劝不动,早几年他曾听我过意见,但自从欧阳蒻如与西沙域可汗和亲之后,他便懒散起来,无论我怎么劝都无动于衷。”

“这三年更是趁你我被困立了个新国师,恐已失其本心。”上官煜拿起个新杯子,想了想又放下,转而拿过祀手里的那个喝了一口。

祀任由他将杯子拿了去:“欧阳蒻如,姓欧阳。”他顿了顿,像是在回忆中搜索,“她是当朝长公主?”

“屏玉长公主。”上官煜把玩着喝空了的茶杯:“欧阳瑾送去和亲的是自己的亲妹子。”

祀眉头一皱:“荒唐。”

“是挺荒唐的,他大概是老糊涂了。”上官煜无奈道,“长公主成了维持短暂和平的工具,她走的时候陛下甚至宫都没出,我看在与她有几面之缘的份上,才出宫相送。”

上官煜至今还记得屏玉临走前看向自己的眼神。

感激的后面那么悲哀,那么绝望。

无奖竞猜~

众弟子的内脏到底去哪啦?

答:当然是被阿煜吃掉啦,别忘了他现在是妖哦。

(作者露出疯批的笑容)嘿嘿嘿嘿

第34章 叁拾 · 皇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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