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街，以前余华南偶尔会和王大发一起来，这里有小吃一条街，有干锅一条街、有火锅串串一条街、还有唱歌房和小旅馆一条街，人流量巨大，同时也鱼龙混杂，各色的人汇集在这里，听说，。

这里也是江城最大的犯罪温床，四毒俱全。

王伟东把车停在一个巷子里的一家小旅馆门口，热情地挽着余华南的肩膀往那家干锅店走去，其间余华南几度欲躲开，又被他抓着肩膀带回去了。

“小余，你待会儿去尝一尝这家的干锅，说的是这一片最好吃的干锅，我怎么有点不相信呢我要以我二十年的专业厨师生涯来品鉴一下，这家干锅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吃？”

“王大哥，你就没想过跳槽或者自己开店么？你做饭手艺那么好。”

“小余啊，还是你懂我。”是人都喜欢别人的恭维，王伟东松开余华南，提了一下自己的裤子，单手夹烟，语调激昂，“实不相瞒，我准备把今年的奖金拿到手就自己出来干了，今天带你出来也是了解一下这周围的行情。小余，我这事就只跟你一个人说了，你可千万别出去说，还有，以后跟着你王大哥操，保你吃香喝辣。”

余华南往后退开一点，躲开了王伟东的手，故作激动地说：“王大哥，那你不要忽悠我，我以后就跟着你了。”

“哈哈哈……好说好说，等我发了奖金，带你去见见世面，猜猜我的奖金会发多少？”

“不知道哦，我们店还有奖金啊？”这个破店，老板看起来也不像是很大方的人，也没听店里的人说过会发奖金啊。

“你才来肯定不知道，别说你了，店里好多人都不知道，就只有我一个人有奖金，整整一万块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？”

“这说明老板很器重你。”

“你算是说到点子上了，不是吹牛逼，这家店，要是没有我，他刘建国早就干不下去了，迟早得垮。”

刘建国是店老板的名字，也是王伟东的老丈人，私底下，王伟东都是直呼他的大名，半点尊敬之色都没有。在店里这么久了，余华南或多或少也摸清楚了王伟东的脾性，这人就喜欢别人把他捧着，喜欢听好话，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，反正好话就行。

“前面路窄，王大哥走前面带路，我跟着你。”余华南趁机脱离了王伟东的束缚，侧身给王伟东让路，这招对王伟东很受用，他单手插兜，一只手夹着一支香烟就往前走了。

一路上，王伟东都在描绘着自己宏伟的蓝图，余华南时不时恭维一下，哄得王伟东仿佛看到了自己连开几家分店的成功形象，一口黄牙一直咧着就没合过嘴。

这家干锅店，生意很好，店里面坐满了人，点外面还有十来张桌子，也差不多坐满了。实际上不光是这家店，这条街上的所有店，都是这样的布局，烤鱼店、火锅店、串串店……一路走来，几乎是满座。

进入店里，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，从这里看出去，可以看到外面的人来人往、熙熙攘攘。

王伟东一坐下嚷着：“服务员，点菜，再送点开水上来。”嚷完他还嘀咕着，“这里的服务员一点眼力见都没有，看到客人来了，还不招呼，真不知道，为什么生意为什么这么好。”

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姑娘急急忙忙地跑过来，“桌上可以扫码点餐的，大哥，你看看要点什么，你先看。”说着那姑娘就要走，但是被王伟东拦下来了。

王伟东大声嚷嚷，“我不会扫码点餐，我就要你给我点，你要是不愿意，叫你老板呢？找老板来。”

听到他要找老板，那姑娘明显有点不爽，但还是忍下去了，笑着说：“那大哥，你看看，本店地啊的招牌是各种干锅，小锅可以拼两样，中锅拼三样，大锅拼四样。”

王伟东慢慢地翻看着小姑年递过来的菜单，旁边还有两桌客人在催，看那小姑娘很着急，余华南开口道：“我来扫码点餐吧，有图片，方便。”

“不着急，我们两个人吃小锅就好了，肥肠拼虾，你再点一个素菜吧。”

“那就来个醋溜土豆丝。”

小姑娘拿着点菜单勾画好，刚要走，又被王伟东叫住了，他又点了一扎啤酒还有两小瓶白酒，那姑娘把酒就送来，王伟东又叫姑娘给他找开瓶器、换新纸巾、换筷子。

余华南看不下去了，“王大哥师傅，我去给你拿吧。”

王伟东伸手拦住余华南，“别，就让她去拿，最看不得这种人，小姑娘不知道踏踏实实工作，我这是替她父母老板教育她，免得以后她还这么没眼力见。”

呃，余华南第一次见把为难人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。

“小余，你倒点开水把杯子涮一下，这可跟我们店里不能比，你别看这杯子这样，就是看起来干净，实际……啧啧啧。”王伟东一边一边倒水，一边摇头晃脑发出啧啧声，嗓门一点没降低。

很快，两人点的菜就上来了，王伟东给余华南倒酒。

“我不会喝酒。”余华南挡住王伟东的手，把自己的杯子护在手下面。

医生嘱咐，不能喝酒，容易得痔疮，这余华南可是认真记在心里的，陆医生说过，要遵医嘱。

王伟东把酒瓶重重地磕在桌子上，嗓门更大了，“哎，你这就是不给你王大哥面子了，你既然叫我一声师父，这酒你今天必须得喝。出门在外，哪能不喝酒，真男人就要喝酒，今天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我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你别纠结了，小酌一杯，行了，师傅先去上个厕所，你在这里等我。”相处近两个月，余华南知道，王伟东除了抽烟喝酒，还有一个老毛病，爱上厕所，一天得跑个十几二十趟厕所，小刘他们私下都在说，王伟东肾不好，生不了孩子，老板娘吵着跟他离婚，但是王伟东惦记着家产，一直拖着不签字。

从小刘他们的闲谈中，余华南知道王伟东是上门女婿，入赘多年，一直没有孩子，听说，听蔡大姐她们闲谈，王伟东是个弱精症，三十秒得软蛋王伟东是弱精症，老板娘准备和他离婚，但是王伟东一直不同意。结婚多年，他在帮自家干活儿，钱基本都被老婆管着，一言不合就被揍，买盒烟的钱都要伸手问老板娘要。

看到王伟东在外面这个样子，余华南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，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。

王伟东刚一走，余华南就看到玻璃外面有人对着自己在挥手，居然是许慎之。本想出去打招呼的，但是现在这里位置紧俏，余华南不敢走，怕位置上没人碗筷被收走。

那边许慎之看到余华南，走进店里面来打招呼，激动开口：“真巧这真是有缘分啊，居然在这里碰到你了，你也来这里吃饭？”

“嗯，我跟我朋友来吃饭，没想到你也会来吃这种路边摊。”在他印象中，陆医生他们那种人应该不会来吃路边摊，会觉得路边摊不卫生。

“你这就看错我了，这地方可不是我找的，是陆青程那家伙，说请我吃饭，感受一下人间烟火气，要不是他，我还真不知道这里隐藏着这么一个宝藏地方。”许慎之眼睛中闪着兴奋得光，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这里，边说着边掏出手机看时间，“我都到了，他还没到，这家伙，太水了。”

“陆医生也来了？”余华南的心猛烈跳动了一下，但往外面看去，在许慎之之前坐的位置上，并没有看到陆青程。

“对啊，要不我怎么知道这地方。”许慎之在说这话的时候，手机屏幕亮了一下，他点开手机，“他微信上说他马上到，不跟你说了，我出去抢位置，待会儿位置被抢了，这么一个破地儿，怎么这么多人。”

“嗯，有空再约。”

许慎之一出去就对着一个方向挥手，往那个方向看去，余华南在滚流的人群里看到陆青程，他今天没有穿白色衬衣，换了一件黑色的卫衣，还是戴着黑框眼镜，一顶鸭舌帽，多了一丝闲适慵懒。就算是这样，一米八几的个子再加上姣好的长相，也在这里格外引人注目，周围好多人，尤其是不少女孩子纷纷侧目，甚至还有不少年轻的男孩子目光一直追随着他，像污浊中开出的一朵玉兰花。

他闲庭信步走过来，就像老港片中身穿卫衣的少年从华丽的寓所流入昏黄的烟火，两旁的人流自动为他分开，每一帧都可以在后来余华南的回忆中慢慢定格，被岁月染得发黄。

他在对许慎之笑，视线似乎还有意无意掠过了自己，他们在说话，但是听不清楚，只能看到他嘴巴一开一合，周围的人脸模糊不清。

室外。

“我说，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吃饭，还约我，我们都多久没见了，你说要不是上次我去你医院堵门，怕是都见不到你人，还被你无情地踹出来了，你这个大忙人今天居然这么有闲情逸致约我，太阳打西边出来了。”旁边烧烤摊的烟火顺着风飘过来，呛得许慎之打了一个大大的得喷嚏。

陆青程侧开身体，对着许慎之的脚弯腕处轻踹了一下，不紧不慢地说：“你要不愿意，我马上给他打电话，都打喷嚏了，在念叨你呢。”

陆青程的话像是踩到许慎之的尾巴上，他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，连连道：“别别别，难得清净。我在里面看到上次给你送饭的那小子了，说是和他朋友来这里吃饭，哎，上次就想问你，你发的朋友圈，那人是他吧？你那小保姆。”他在说这话的时候，下巴朝室内扬了一下，示意他看里面。

陆青程“唔”了一声，算是听到了，正好看到余华南埋头看菜单的侧脸。

“所以，你们住一起？算是同居了？”

作者有话要说：我都改成机器人了，还要干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