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青程看着透明的一次性杯子，里泛黄的水里，飘着几颗苦荞，良久才说：“他来给我打工，我需要一个做饭的人。”
“可得了吧，不和你开玩笑了，认识这么多年，我都搞不懂，你到底喜欢是直的还是弯的，你那漂亮姐姐……”
“不一样。”
“算了算了，你想什么我也不知道，不管你了。”许慎之跟在他身后，又换上了调笑的语气说：“我说，你不是因为他才来这里吃饭的吧，不然以你的德行，怎么会来这地沟油一条街。”
“管好你的嘴巴，别发散思维，你就当我偶尔想换个口味不行么？”
“行行行，换口味，从女换到男、从老换到少，换吧换吧，一换一个不吱声。”许慎之见陆青程脸色不对，拍拍自己的嘴巴，换了个话头，“托你的福，今天可算自由了，他肯定打死想不到我会来这种地方吃饭。”他的声音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激动，被看得紧，吃什么穿什么都要那人点头的日子，他真的受够了。
陆青程抽出纸巾在桌上擦了一下，看着纸巾上的油污，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，沉吟道：“我也想不到。”他完全不敢相信，在这个新一线城市，还有这么一块地方，就像是被时代的发展所抛弃遗忘，没有车水马龙，只有汗水、烟火和一地的垃圾，污水混合着各种小吃的残渣到处流。
“哎，你看看你什么表情，来这里吃饭就不要有那么多讲究。”许慎之大剌剌一屁股坐下来，还不忘嘲讽陆青程擦桌子的行为。
陆青程没搭理他，这桌子这么脏，环境恶劣，偶尔还有两只苍蝇飞过，这人怎么会来这里吃饭，周围人来人往，嘈杂的声音嗡嗡嗡，桌下还有一堆用过的卫生纸和吃剩的骨头渣……
不一会儿，服务员端着两人点的菜送过来。
许慎之撕开筷子，蓄势待发：“卧槽，这速度绝了，这么快，看起来还不错，有点上学时的感觉了。”
陆青程没动筷子，他看着周围的环境，一点胃口都没有，视线总是有意无意掠过某处，那人还在敬酒，“别说上学时候了，你哪次去外面吃饭不是拉肚子，然后被扛着送去医务室，哭哭啼啼。”
“你别乱说，我啥时候哭了，还有什么叫求，明明是他主动，天天蹲守，怎么到你嘴里就变了味道，老子英明伟岸的形象，到你嘴巴里怎么成了哭哭啼啼的小姑娘。”
“是，但愿你今天别拉肚子，要不然你那跟屁虫不得来踹我门儿？”
“他踹坏了，让他修，下次别来找我要钱，又不是我干的，你不吃？”
“我没胃口，快吃你的饭，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？”看着周围的环境，陆青程一点食欲都没有，那人是怎么面不改色吃饭喝酒的。
“我说，给你做饭的那小子，看起来楚楚可怜的，那双眼睛，绝了，要哭不哭的样子，带劲儿。”
陆青程把盘子往许慎之面前推了一下，嫌弃地抽出一张纸擦手，“吃你的饭，别打他的主意。”陆青程也搞不清楚，为什么一个快三十岁的大男人，那双眼睛眼尾随时都泛着红，要哭不哭的样子，看着让人心烦，还有，太轻了，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样。
许慎之摇摇头，一脸痛心疾首，“我哪敢啊，你又不是不知道，我家那位吃醋的样子，啧啧啧……可怕。”
陆青程没有回他，甚至连看都没看他，许慎之顺着他的视线望去，“哎，我说你对他，不会真的……”
陆青程打断了他的话，语气幽幽：“不是。”
“那就好，不然我会怀疑我自己的魅力的。老子从高中开始撩你，居然从假想对象处成了兄弟。要是你被这小子迷得神魂颠倒，那不是很扫我面子。”
余华南看着外面的两人，谈笑风生，周围的人和事仿佛都被他们自动隔绝在外，成了陪衬，虽然知道许慎之是有对象的，但他心中还是生出些许苦涩，他们都那么优秀，有学历、有长相、有好工作……而自己一无所有，居然还妄想着跟他们一起谈笑风生，可笑。
“你说你怎么不动筷子，菜都凉了。”王伟东把手上的水在衣服上擦干，一屁股坐在余华南对面，抠开啤酒拉环儿，重重地放到余华面前，“来，喝酒，你不愿意喝白酒，喝点啤酒总行吧，不可能这点面子都不给你王大哥。”
“不着急。”余华南双手拿起啤酒罐，起身微躬举到面前，“师傅，敬你一杯，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。”说完仰头，咕嘟咕嘟，一瓶酒就进了他的肚子。
这段时间，余华南收获不少，这番感谢，他是发自内心的，抛开王大发一些个人行为不谈，他确实教了余华南很多东西，也确实对他照顾颇多。
“说这些，喝酒。”王伟东自己喝了一口白酒，看着余华南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酒，他才换上一幅笑脸，招呼余华南坐下，伸出筷子在盘子里使劲扒拉几下，夹起一块肥肠边吃边说：“你看看，这分量，肉都没几块儿，还卖我六十块，要不要脸。”
“师傅……”余华南想提醒他，这是小份。
“你还是叫王大哥，更亲切，叫师傅显得生疏不亲近，以后不准叫师傅了。吃吃吃……别跟你王大哥客气，吃完不够我们再加个素菜。”
余华南抬手擦了嘴角溢出的酒液，“知道了，王大哥。”
室外。
“我说你叫我出来又不吃饭，就在那里坐着耍酷是吧？”许慎之抓着一个鸡爪啃得一嘴油，偶尔吃吃地沟油也不错，他顺着陆青程的视线看去，瞬间脸上挂着恍然大悟的神情，“吃个饭你一直盯着里面在看，你不会是对那个外卖小哥有意思吧还敢说对人家没想法？就算他长相勉勉强强，但你至于么，面前一个大帅哥不看，舍近求远。”
“他不是外卖小哥丑。”
“行了行了，他不丑，但没小爷我好看，”眼看着陆青程要反驳他，许慎之赶紧抬手，“我就开个玩笑……做饭那么难吃你都吃得下去，真实的……”
“我没开玩笑，他去学了几个月，做川菜。”
“啊？这小子来真的啊，我酒上次随口说了一句你喜欢吃川菜，他居然当真了，真去学川菜。说实话，我有点看不懂你们这操作了，上次我开玩笑问他是不是喜欢你，当时还生气了，现在是什么情况？”
“管好你的嘴巴，不该说的东西你别说。”
“哎哟，人家好怕怕。”许慎之做了一个害怕的表情，只有几秒的时间，马上又嬉皮笑脸。
“我去结账，你在这等我。”
“等等，我还没吃完呢，等我吃完……”但是陆青程并没有因他的话做停留，他往店里面看去，原本坐在位置上的余华南和那个猥琐男已经不见了，怪不得着急结账，原来是小情儿跟人家走了。
许慎之站起来四处张望了一圈，看到那个猥琐男一手抓着那小子的手，一手揽着他的腰往人群深处走去，那小子脚步发飘，跟得了软骨病一样被猥琐男架着。
看那哪个猥琐男的表情，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，这下许慎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，心中叫苦，卧槽，要坏事！
来不及跟陆青程打招呼，许慎之把手里的骨头一丢，抓起几张卫生纸擦干净手，就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追去，奈何人流太拥挤，始终距离前面两人有一定距离，他越慌，距离就越远。
不行，还是要和陆青程说一声，得叫帮手。
他手机刚摸出裤兜就被人从身后抢去了，“抢劫……”抢劫这个劫字刚喊完，许慎之一回头就看到抢他手机的人，脸上立马挂着心虚的笑，“你……来了啊，”说完他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，脸色变得焦急，抓着这人的胳膊，“快帮我抓前面的那两个人。”
“哪两个人？”
来人一只手搂着他的腰给他借力，让他可以踮起脚看得更远。
许慎之踮起脚尖，指着一个方向，焦急地说：“那……那里……看到前面马上腰拐进巷子的那两人了么？”
“看到了。”
“看到了，还不快去追。”他声音焦急，但看身边的人气定神闲的样子，气就不打一出来，忍不住催促道：“快点。”
“你跑了怎么办？”
“你不去我自己去，刚才那个恶心的男的摸了我屁股，说我屁股好弹……哎……你等等我。”他话还没说完，搂着他腰的人就不见了，像一个泥鳅一样游进人群里。
现在好了，可以回去找陆青程了，许慎之得意地拍拍手，回头看去，哪还有陆青程的影子，环顾四周，店里面没有，收银台没有，店外面也没有……
人呢？
算了，追上他家的小保姆，那人闻到味道自然就来了。
调转方向，冲呀。
等他穿过人群，好不容易拐到那个巷子口，没看到跟屁虫。
“喂，你在哪？我在拐弯的便利店这里，没看到你人呢。”跑得太急了，许慎之声音还在急喘。
“往前走左拐，二楼宏发宾馆，尽头的房间。”
“知道了，马上到。” 许慎之说着就要挂断电话。
“等等……”
“还有什么事儿，有屁快放。”
“你刚喘息的声音真好听，回家我还要听。”
“滚。”许慎之一把挂断电话，往他指的方向走去。
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，许慎之骂骂咧咧挂断了电话，他抬头看了一眼，宏发宾馆的牌子在昏暗的巷子里格外显眼，像闪着幽光的鬼火，肮脏的环境，肮胀的宾馆。来不及细想，他又朝着那鬼火跑去，蹬蹬蹬上了二楼。
二楼的尽头，只有一个房间门开着，直觉告诉他就是那个房间，许慎之没有一点犹豫，快步走过去。
作者有话要说：继续恶心人，提肛运动开始
如果你在看这里的时候正好在上厕所，一定要速战速决，不然后果无法想象